銀的意志

-後記-
作者：鄙銘
十年後…

「爸爸！起床了！！」
一個小女孩破門而入，飛撲到床上，重重地壓在仍然熟睡的男人身上。
「噗喔！」腹部受到意外的衝擊，乙輝不由自主地噴了一口氣。

「小姐，已經到了吃早餐的時間了喔。」風吹沙在房門外微笑道。

「真是的…」乙輝抱著躺在身上的女兒，搔搔自己雜亂的頭髮嘆道：「風吹沙你就不能先阻止這小丫頭嗎？」
「啊啦，日文豪難喔，窩都聽捕懂。」風吹沙歪著頭裝傻，接著對小女孩道：「來，小姐，我們去飯廳。」
「你這不是說得很好嗎？！！」乙輝用盡全力吐槽。
「呀咧呀咧…」看著離去的女兒和風吹沙，乙輝心裡嘆道：「感覺自從我和緣結婚之後這小妮子就對我充滿惡意…」

※※

飯廳裡，一個男孩正坐在餐桌旁，慢條斯理地啃著吐司。
「啊！哥哥已經先到了，好奸詐！」小女孩一邊大叫一邊跑向餐桌。

「早…」男孩只是淡淡地輕聲問了個早。
「啊？今天又是吃吐司？」乙輝一邊抓抓屁股，一邊走向餐桌。
「因為煮飯很麻煩。」坐在餐桌的對面，趙緣放下報紙說道：「還有不要那麼沒水準，小孩看到會學壞的。」

「才不會呢！而且我的女兒就算抓屁股也很可愛！」乙輝看著小女孩，兩人一起歪著頭說了一聲：「NE！」

「真受不了你們…」趙緣無奈地拿起報紙繼續閱讀。
「啊，有紅蘿蔔，討厭。」小女孩看著餐盤不滿地說道。
「小姐，不能挑食喔。」風吹沙站在一旁說道。
「可是你看，哥哥也沒有吃啊！」小女孩指著男孩餐盤內的紅蘿蔔。
「恩…」看了小女孩一眼，男孩默默地拿著叉子叉起紅蘿蔔放到嘴中咀嚼。
「嗯哼哼，」站在男孩旁邊的啊又得意道：「看來還是我教出來的少爺比較有教養喵。」
「穿那樣服裝的人沒資格講這種話！」風吹沙反擊。
「我又不是自願穿女僕裝的喵！！」

「時間差不多了，我要去上班了。」趙緣瞄了一眼手錶。
「唔恩。」乙輝嘴裡含著食物應道。
「你今天難得休假，就在家裡陪陪孩子們吧。」趙緣起身道。
「恩恩，葡過，」乙輝嚥下嘴中的食物：「我想先去別的地方晃晃。」
「？」
「醒來前剛好夢到十年前的那件事...」
「那件事啊…沒想到一下就過了十年了呢。」趙緣帶上墨鏡：「那順便幫我跟他們問好。」
「恩，我會的。」乙輝答道，順便趁小女孩和風吹沙講話分心的同時，偷偷把自己餐盤中的紅蘿蔔放到女兒的餐盤。

看到這幕，趙緣只是搖頭苦笑，拿起包包往玄關走去。

※※

「啊又，我出一下門，家裡那兩個孩子就拜託你了。」
「好的主人，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喵。」
「啊還有，啊又，」乙輝似乎想起什麼事：「你最近是不是有在練身體啊？感覺肌肉都長出來了。」
「沒錯，有什麼問題嗎？主人喵。」
「就是說啊…那樣的身材，搭配女僕裝，實在…讓人…很布蘇胡…」
「以前明明就那麼合適的說…」乙輝嘆道。
「這就是我的用意喵！」啊又雙眼發光：「還不敢快給我換一套執事服喵！」
「恩，再說吧。」乙輝打開大門道：「看你困擾的樣子太有趣了。」
『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！！！』伴隨著低級狂妄的笑聲，乙輝逃出門外，揚長去也。

※※

看著連綿通上山頂寺門的石階，乙輝嘆了口氣：「每次想到要爬上去就已經先累了啊…」
「哎呀，這不是乙輝嗎？」一名清瘦英俊的僧人走來：「真是巧遇呢。」
「咦？你怎麼沒在山上？家豪。」乙輝驚道。
「剛好下山來採買點東西，現在正要回去。」僧人家豪道：「再說我現在的法號是了宅。」
「啊，隨便啦。」乙輝喜道：「既然你在山下，我也不用爬上去了。」
「千萬別這麼說。」家豪道：「遠來是客，請您『務必』來蔽寺喝個茶水休息一下。」
「什麼休息？！我看是更累吧！」
「既然施主這麼堅持，那貧僧也不便勉強。」家豪合個十道：「啊彌陀佛，告辭。」
「等…等一下！」乙輝一邊大喊，一邊追著家豪跑上了臺階。

「所以說，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？」家豪道：「難道又有什麼案件要我幫忙的嗎？」
「不…呼呼…不是…」乙輝喘著氣道：「今天…警局…那邊…排休…」
「那就奇了，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，」家豪寫意地踏著臺階：「你今天來有什麼目的嗎？」
「呼呼…只是剛好…夢到…十年…前。」乙輝擦擦額頭的汗水：「想說…來見見…老朋友。」
「真噁心！」家豪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：「誰跟你是老朋友？」
「別…別這樣嘛！」乙輝一把手臂勾住家豪的肩膀。
「不要跟我套交情！」家豪撥開乙輝的手臂：「熱氣都傳過來了。」
「不…不是要…套交情…」乙輝痛苦地道：「我…我不行了…扶…扶我上去！」

※※

「呼，得救了」乙輝大字躺在榻榻米上道。
「嘖嘖…」家豪脫掉被乙輝汗水浸濕的袈裟：「早叫你要多鍛鍊身體，像你這樣怎麼當土地神？」
看著家豪曾經斷掉的手臂，乙輝不禁嘆道：「你做義肢的本事越來越高明了，現在就算仔細看也看不出來。」
「哼哼，那還用說，」家豪道：「我的師傅蒼崎小姐可…」
「可是世界首屈一指的人偶師是吧。」乙輝道：「是是是，我都不知道聽你說了幾百遍了」

此時一名少女端著茶水走進房間。

「喔喔！熒香，好久不見。」乙輝向少女打招呼道。
「上次你來的時候我正好在調整，」熒香道：「沒能出來見你真不好意思。」
「不會啦~」乙輝道：「倒是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普通人…」
「沒想到過去的PVC控宅男能做出這麼了不起的一具人偶…」乙輝斜著頭看向家豪：「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宅力用在對的地方也能拯救世界？」
「當初也只是權宜之計，沒有一個憑依體的話熒香就會魂飛魄散」家豪道：「沒想到做著做著就做出興趣和心得…」
「雖然現在這個身體師傅也幫了很多忙就是…」家豪續道：「對了，你家那兩個小鬼怎麼樣了。」
「還能怎麼樣？」乙輝搖頭道：「妹妹精力過剩，哥哥剛好相反整天死氣沉沉…對了，我家老婆大人要我替她問聲好。」
「尊夫人現在還在當檢察官嗎？」家豪問道。
「對啊，幾乎整天都在工作，真受不了。」乙輝道：「然後我在警局做事的也沒什麼空閒。」
「只好把小孩交給啊又和風吹沙帶，結果就變成這樣極端的個性。」乙輝一攤手：「這也算是我們自業自得吧。」
「少來了，超自然處理課不是聽說很涼嗎？」家豪道。
「可是一有事件就很棘手啊！」乙輝反駁道。
「反正你還不是直接叫手下那群妖魔鬼怪幫你辦事…」家豪晒道。
「好了，別吵了，」熒香笑道：「你們還是一樣，見面就吵架，感情真好。」
「「一點都不好！」」兩人同時哼了一口氣將頭轉向別處。

※※

「對了，你知道靖陽最近如何嗎？」乙輝問道。
家豪只是張大眼睛瞪著乙輝。
「怎…幹嘛這樣看著我？」
「這樣你還好意思說是我們朋友，」家豪嘆道：「都沒在關心的。」
「幹嘛這樣，他人在國外我也連絡不到他。」
「就說你沒那個心啊…」家豪搖頭道：「昨天新聞播那麼大你都沒在注意的。」
「新聞？」乙輝道：「我家電視都是那兩個小鬼搶著看卡通和探索頻道的…」
「今天報紙上也有寫喔。」熒香落井下石從桌下拿出報紙道：「而且還是頭板。」

只見報紙上登著一張靖陽舉著獎盃吶喊的照片，旁邊的標題抖大地寫著：『史上最快的男人！F1賽車三連霸」

「難怪今天早上我瞄到這張照片總覺得好眼熟…」乙輝嘟噥道。

※※

「時間不早了，我也該回去了」
「不留下來吃個午飯嗎？」熒香問道。
「謝謝不用了，」乙輝笑道：「難得的休假不回去陪小孩吃飯的話，老婆大人會神靈附體一劍捅死我吧…」

※※

拖著疲憊的身軀，趙緣在夜色下踏上回家的路途。
快到家門前的十字路口，一盞路燈忽明忽滅。
路燈下似乎有幾個人影。
趙緣脫下墨鏡，想瞧個清楚，但她馬上就知道這是多此一舉。

「媽媽~」一個小女孩飛奔而來。

「爸爸說今天晚上要在外面吃大餐喔！」小女孩抱著媽媽興奮地大叫。
「我看他只是懶的煮吧！」趙緣沒好氣道。
風吹沙一蹦一跳地過來，啊又慵懶地趴在丈夫頭上，兒子則默默地跟在丈夫身後走來。

「等很久了嗎？」
「沒有沒有，剛出門就遇到你。」乙輝答道。
「沒有騙我？」趙緣蹲下看著女兒的眼睛問道。
「沒有騙你！」小女孩語氣堅決，眼睛卻流露出頑皮的訊息。
趙緣轉頭看向兒子：「真的嗎？」
男孩猶豫了一下：「恩。」緩緩地點了點頭。
「我說你們的演技…喵？」啊又還沒說完，就被風吹沙一把抓起。

「走吧。」乙輝伸出了手。
「嗯。」牽起丈夫的手，趙緣臉上露出笑容。

※※

十字路口的路燈，忽明忽滅。

彷彿一隻困頓的眼睛，目送著一個家庭的離開。

慢慢走在最後面的男孩，忽然轉身。

向街燈舉起了右手，緩緩地、輕輕地說：

「辛苦了，睡吧…」

燈光黯淡。

逐漸降臨的黑暗，反而暴露出，

男孩眼中的異芒。